薄的雪,铁蹄踏在上面儿,有时会打滑儿。
缨徽回过味儿来,气道:“七郎,你这个坏蛋,你竟然骗我!”
李崇润笑说:“我没有骗你,是差一点赶不及的,多亏了谢兄和玄庄得力,我才能分神回来与你成婚。那是人生大事呀,他们都催我呢。”
“哼。”缨徽在马上傲娇地偏头:“成不成的,我还得再想想。”
“好,我家娘子再想想,但是不要想太久,我会害怕的。”李崇润牵着缰绳,避开了路上的小水坑。
缨徽美眸圆睁:“你怕什么?”
李崇润仰头看她,挚情款款:“怕你反悔啊。”
缨徽一怔,想起往事,万般情愁从心田间辗转淌过,她握住李崇润的手,郑重道:“我不反悔,我一辈子都不反悔。”
李崇润将她抱下马,搂住她,许久都不肯松开。
朝廷惊闻三州战乱,却已无力干涉。
尘埃落定之际,李崇润装模作样上表详奏。国朝只得接受这个结果,承认了李崇润的合法地位,册封他为燕侯,统三州军政庶务。
腊月初九,燕侯大婚,阖州同庆。
缨徽坐在妆台前,镜中女子着花钿青裳翟衣,冗长的裙摆上刺绣着一百零八朵莲花。
白蕊和红珠为她整理过妆容,出去帮高照容招待宾客。
轩窗半开,明月高悬,夜色中嬉笑不绝,缨徽听见外面的人都在庆贺,都在为他们祝福。
“君侯大喜,侯夫人大喜。百年好合,盛世承平。”
他们终是接纳了自己。
缨徽对着镜子,仔细梳理鬓角,把金钗剥下,换了自己喜欢的嵌红宝珠钗。
镜中出现了另一人,与她遥相对视,身影相叠。
缨徽回过头,见李崇润一袭华美的玄色冕服,金线勾勒的麒麟在祥云上浮跃。
他痴痴凝睇着缨徽,有些恍惚:“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很不安,想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缨徽拎起裙摆起身,慢踱到他面前,轻轻垫脚,印在他颊边一吻。
呵气如兰,飘在他耳畔:“七郎,我在。”
李崇润拥她入怀。
隆重的绸衣相互摩擦,环佩轻鸣,那些喧嚣仿佛彻底远去,只剩他们,交颈相依,天长地久。
李崇润抱着她去了府邸最高的楼台。
九重天浮延于脚下,目之所及,今夜的幽州烛火通明,火树银花,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李崇润指向永定河,“城中百姓放了千余盏莲花灯,都在为我们祈福。”
缨徽循着望过去,那里果然莲花初绽,如星河流泻,涟漪荡漾着金辉。
她望得久了,也有些恍惚。
风雪中,那个孤零零的、弱小的缨徽抱着手炉,踏着杌登走下马车,面对青苔遍布的高耸城墙,怀着忐忑的心一步步走进来。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孤影相伴,走向寒冷未知的前路。
雪地中是一串脚印,由小到大,由浅到深,有磕绊,还有跌撞。
可她终究走出来了。
“徽徽。”李崇润轻唤她。
“嗯?”缨徽仰头。
李崇润微笑:“新婚快乐。”
他的身后灯火迷离,灿烂燃烧,映亮了两人的面容。
缨徽将手搁在他的掌心,真心喜悦:“新婚快乐。”
———正文完———
经历了一道生死劫难,她的脑子好像变好了,从前许多想不通的事都能想通了。
她哄了自己一遭,又乐起来,故意逗李崇润,凑到他跟前,低声问:“七郎,你愿意娶我吗?”
李崇润握住她的手,挚情道:“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正日子定在了腊月初九,是周历上绝佳的好日子。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定州军就先攻打幽州了。
范炎比之前的薛昀要聪明太多。
他知道,雄踞两州的李崇润必不会留他太久,因而在收拢了部分檀州军后,不等李崇润休养生息,便立即来攻。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才有奇效。
所幸,李崇润早有准备。
他改制幽州兵制,册立上将军和左右中郎将,勤加练兵,等的就是这一天。
但这一仗,打得分外艰难。
范炎是李崇润遇上的所有对手里最难对付的。
檀州军素来骁勇,又视李崇润为弑主死敌,战起来格外癫狂。
范炎这厮让收拢来的檀州军打前站,领着他的亲兵在后面坐收渔利,几场硬仗下来,幽州军损伤惨重,而定州军几乎毫发无伤。
关键时候,谢世渊带着亲兵和幽州暗卫从后方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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