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个玻璃罐头。依稀能听见隔壁的电视声,大概播放音乐类节目。那波颤的喃喃音调,夹杂着难辨的外语,高音与低音唱和着一起一落,叮呀咚呀敲着风铃铜鼓……
仿佛掉进异空间,月光将人照成青白色。
长长短短的迷蒙光线下,好美的半张面皮,好黑的瞳孔。勾起的眼梢与长长睫毛,不像人类,他好似抓住一只美艳的鬼。
周淮宇被魇住了。
鬼使神差的沉默,似有深意地静止,他握着她,持续到第三者闯入,打破。
“真真,你找到……”
李允熙刹住脚步,眼睛睁大像铜铃,瞧瞧左边,再瞧瞧右边,“你们……在干什么?淮宇哥哥!你抓着真真干什么?!她来帮忙找药的,不是——”
“放开我。”好像才觉得亲密,崔真真甩手,台灯应声摔坏。
她手腕被割破了,滴滴答答掉下一串轻稠的血,惊得李允熙挤开竹马上前。
周淮宇神色晦暗,却更挂心奶奶,拎起药箱先往诊所赶。
夜晚七点,周奶奶悠悠转醒,笑眯眯吃李允熙剥好的香蕉。
周淮宇找医生借了酒精和棉签给崔真真消毒,惨遭拒绝。
“不敢劳烦您亲自动手,周学长。”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她捂着手,冷言冷语:“既然奶奶没事,我走了。”
不说再见,她直接离开。
隔着配药房,黄医生喊了一声:“呀,学生,那孩子帮你们把拖欠的医药费都交了。”
周淮宇闻声大步追上去,问崔真真花了多少钱。
“还有那些保健品。”都堆在茶几边,一进门他便看见了。周淮宇问:“为什么?”
为什么来他家?为什么接近奶奶,在他们祖孙身上浪费那么多钱财时间?
他知道她厌恶他,她对他的排斥已经摆上明面,但凡长眼的家伙都难装看不出。
崔真真也了解,他这么问,不是因为感激、感动,反倒出自怀疑。
“你在提防什么?”她反问。
“我不是裴野。”
言下之意是,他没钱,至少目前没有。
他一穷二白,他家一贫如洗,他和他的奶奶身上皆无利可图。
崔真真作出气笑了的表情,啪嗒啪嗒跑回来,抓起一把树叶就往他脸上打。
“你真是够了!周淮宇!”
“我妈妈长在孤儿院,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也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爸爸,从来没有亲戚。现在我唯一珍视的家人躺在医院,那天是你和李允熙送我去的,才能及时赶上手术。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想和你这种人再有往来,所以花钱报恩,很难理解吗?”
“问我为什么?你不是天才吗?看不出来吗?因为我有钱了!”
“裴野给的,用命换的,就是那些你看不起的脏钱臭钱给我底气,就算今天在马路上碰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倒下也敢站出来而不是袖手旁观。可以了吗?”
连珠炮似的一番剖白,周淮宇拽住她书包:“不可以。”
“我也不想欠你。”
她有她的原则,他有他的高傲。
一些价值不菲的保健食材,一笔不小的花销,对比偿还陪去医院绰绰有余。不过。
“你还得起吗?”
“还不起。”周淮宇面不改色,“所以换其他的。”
“你有什么?”
“你成绩差,我能帮你补习。”
在韩国,教育、医疗都是稀缺资源。
关键不在于一个人的潜质和努力与否,而是地方、学校级别、老师水平的差距。
有钱人天生掌握更多资源、更科学的教育和学习方式,从小学起便安排最顶级的教师、多种多样补习班。
高中聘请协调员,不仅辅导学业,也在社团表现、课外活动策划、竞赛、体育特长才艺、公益等多重方面着手,确保档案万无一失,通过面试,才有希望进入sky。(指首尔、延世、高丽,并立为全国最顶尖大学。)
阶级固化,精英教育、金钱上的差距又严重堵塞了仅有的跃迁机制。
拿圣格兰举例,并非崔真真不够聪明、不够认真。相反,恰恰是那些看似不务正业的孩子们早在过往完成了这部分任务。
入学前默认学完高中内容,课堂时间都在进修其他国家语言、微积分等科目,近一半人攻克完大学理科。
竞争,像滚刀一样激烈。
稍有不慎就会被五马分尸,滚落悬崖。
因此贫困生们能做的,唯有不惜一切,咬牙往缝隙内挤。
周淮宇可谓其中的佼佼者。
由他帮忙辅导,想必更贴合现实基础,在最短时间效果最大化。
崔真真似有犹豫,细长的眉毛聚拢。
“下个月年段测试让我进前一百,还有,”她提条件:“我不要和你单独相处,叫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