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他的脸被揍成什么样完全不重要好吗?重要的是!
“你干嘛跟我姐说那些话?!”
“什么?”
“你是不是还讨厌我?”
他气势汹汹地逼问:“崔真真,我都道好几次歉了,说好的翻篇,这次也是因为你,你说不喜欢我打架才没还手的!为什么还要在我姐面前那样说?什么叫不喜欢我不关心我,不重要的人,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很蠢?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
“裴学长,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非要这样说吗?”
她背对他,他瞧不见她,只觉得她语气一点都不友好,不耐烦得过分。
草,谁才应该不耐烦啊?
“怎样?”他脸色更差了,“我天生就这样说话,对谁都这样,你又有意见了?我懂了。你就是嫌我烦,觉得我恶心,难怪我不管怎么搞你都——”
“够了!”她声音不大,却也加重了打断:“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你就说清楚啊,你怎么想的,上次的事到底过去没?我他妈都给人扁成猪头了,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周淮宇,为了他烦我??”
周淮宇,周淮宇,周淮宇。
搞不懂为什么,就像魔咒,紧箍咒,把裴野套住了,他死活出不去,一生气脑子里就蹦出这个名字,一跟笨蛋白痴呆头鹅吵架就第一反应自动想起这个人。
反反复复。如同掉到水坑里的人,分明用尽办法抓住一根树枝,却总怀疑这根树枝是假的,得救也是假的,其实他一直在井里,从没出去过。
……都怪周淮宇!
裴野觉得,他就是颗毒瘤,小偷,一天到晚趴在他和崔真真身边偷看偷听,像一只脏老鼠,随时想抢奶油。
他卑鄙,他无耻,他贱种。而他舍不得。他怕喜欢的奶油会被偷走,都快气死了,傻了吧唧的奶油一点自觉都没有。
“为什么又扯周学长?”
崔真真反手拉书包带。
“不准走!”裴野攥得更紧,一只手抓包,一只手从后面摁着她脖子,防止她转头。
理直气壮,张嘴就来:“你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所以他不想我们一起玩,他故意说我坏话,他挑拨离间,他——”
“他没有。”
“我说有就有!不然你干嘛这样?!”
中午还好好的呢,说炖了海带排骨汤,海苔寿司,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裴野委屈。
他看不见崔真真的脸,便无从望见她淡漠至极的神情,目光比寒冰更冷。
只听到她不断辩解,逐渐疲惫:“我和周学长已经很久没聊天了。”
“我不信。”
“……”
“除非你把他拉黑。”
“裴学长……”她好似没有力气了,躲闪不动了,终于说出真相:“不是周淮宇,不止他一个人,你明白吗?”
“尹海娜学姐,班主任,教导主任……今天是你姐姐,明天可能还有其他人,更多人。一样的话我到底还要听几遍呢?”
“所有人都在不停不停地告诉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该做朋友。你只是一时起劲,心血来潮,就像吃腻了大餐的人偶尔也愿意尝一顿路边摊那样,才会屈尊跟我这种阶级做朋友……”
“放屁!”他急火火地反驳,“你才不是什么路边摊。”
“……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楚谁说得对,谁说不对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脸,该不会……哭了吧?真是个爱哭鬼。
“我只知道我们确实相差很大,外表,学习,家庭背景,各方面都是。所以我再怎么想怎么做都没用,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说了算。……裴野。”
她又叫他裴野了。很久违地。
“为什么你不能是个普通人呢?”
秋末,午后,广场喷泉准时启动,挥溅开一片濛濛淋淋的水汽。
听到哨声,漫天白鸽齐齐展翅,宛若一圈圈旋转的轻纱白裙,高低错落地飞着,盘旋着,路人的面目皆被日光模糊了。
一切都像梦。混乱的白日梦。
少女侧过头,仅仅现出小半张脸,洁净而皎白,被斑驳的光勾染得格外缱绻柔和。缓缓地说:“要是你不姓裴,不是yk继承人就好了。”
生平第一次,有人对裴野这样说。
不是你真他妈的应该庆幸自己姓裴,要不是你姓裴,你早就……
而是,你为什么是裴野?
为什么必须有保姆有保镖,有那么多钱,不可以生在普通的家庭?
仿若被箭击中,心脏蓦然胀大,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欢。
是的。过往南在宥调侃,宋迟然的假设,对周淮宇的嫉妒、姐姐的追问,都没能让他认清。然而这一秒钟,崔真真在他的面前,像一条鱼,从他的掌心滑走。
她的眼睛,她的头发,连同她被风卷起的一点点裙摆,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