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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闭起来的眼睛。喉咙,唇边扬起的弧度。

  感到快乐吗?此刻的宋迟然,身形修长,有种徘徊在世界外的气质。在人群中游离,对谁都若即若离,像他的画。

  他总画抽象画,在社团画室里,先用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紫色、一切绚丽美好的颜色涂上色块,给人一种美好的假象。

  紧接着才用起黑色,最污浊深沉的颜色代表地狱来的使者,轻松把愿景割裂、搅乱,转变成一张张阴戾扭曲的作品。

  “老师觉得怎么样?我的画?”

  他喜欢为难人,眼珠斜低下来,是晦暗的,逼视得软骨头的老师支支吾吾半晌无言。

  “不用再继续了吧?好歹是女生,就此收手不行么?”也爱装好人,对那些追随尹海娜的霸凌者们,明明是霸凌者中的霸凌者,却双手搭在栏杆上,笑起来为她们解围。

  崔真真了解他。非常。

  通过直觉和系统情报,她了解他的虚伪、轻佻、恶劣,从灵魂深处奔涌出的无法制止的浓烈嫉恨与热衷于摧毁的欲望。

  她知道他有一个氛围生冷又严格的家庭,一个接近完美的哥哥,一对心眼多的双胞胎弟弟,怯懦的母亲和私生子女遍地跑的父亲。

  知道他去看过心理医生,最天真的年纪,也曾妄想根除掉骨子里的坏与邪恶,做一个可爱的讨人喜欢的人。结果失败了,医生没能治愈他,反而叫他更明白人性,人这种生物,也许天生就该丑恶懦弱居多。

  他不是理想的第一继承人,未必能触及那份家业,却也不可能被放弃。作为血缘法律上都合格的儿子,多少有一点才能且外表漂亮的孩子,就像暂且放进仓库的替补品。

  没有人在乎那里有多少灰尘,太浓的灰尘会不会呛到他、掩盖他、杀死他所有光芒。他的爸爸只需要他存在,偶尔拿出来擦一擦,以免必要的时候找不到临时可用的替代。

  所以在家族中的定位是什么呢?宋迟然。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品。

  同样姓宋具可操纵性的人偶。

  备用的一身器官?

  毕竟濒临完美的哥哥只有一点不好,心脏不好,搞不好有可能呼吸衰竭而死去。

  作为仅次于他的第二个孩子,宋迟然,是妈妈悬空的期望,弟弟们虎视眈眈追逐的对象。生在一个连亲生兄弟都必须惨烈竞争的家庭,本来也不够善良才会变成这样。

  扭曲而又矛盾,假惺惺的。

  崔真真不关心他。

  了解是因为必须要,可他的欢愉,他的悲伤,落寞,苦衷,不关她的事。

  她不在乎。

  裴野、高镇浩、周淮宇、南在宥,不值得任何人在意。她留心观察自己,或许是连续几天没睡好——悬浮在无底的海上令她感到不适,无法入睡。属于时书雅的岛屿亦是。

  没吃够,又经历大半晚的波折冒险,流了点血,寒冷与湿意淹没了她。倏忽间,她感到些许乏力,疲累,与困顿。

  她没有披宋迟然的衣服。当宋迟然淋着雨无意侧眼往旁边看时,远处湖泊反射出荧光,她屈着膝盖,抱起胳膊,把脸偎在手臂上,静静地一言不发凝望自己的脚尖。

  大雨砸得他睁不开眼,低下头去扫第二眼,她似乎困了,即将陷进昏乱而迷惘的梦中。

  假如现在丢下她……会死吗?

  兴许会死掉吧。

  那几个人一定反应很大,他有点想看。

  不过方向一转,他回到树下,似湿淋淋的水鬼,擦干净手,按了按她的头。

  “醒醒。”

  没反应。

  那就蹲下来,反过手,用指背碰她的脸:“崔真真,裴野来了。醒过来。”

  挺假的说法,她依然没动。

  他决定给她第三次机会。只是事不过三,他觉得,他只能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时书雅来了。”

  像极了影视剧的做派,主角总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肯反应。病怏怏的大小姐,真真假假混成一团形成的神奇公主,这一下总算缓慢沉重地掀起眼皮,问:“哪里?”

  哇。大发。论坛上的人们看到大概会如此感慨。真是强悍到让人汗颜的斗志,听到敌人的名字,居然两秒钟就清醒过来。

  “骗你的。”他说。

  “……神经。”

  哪怕在看似最虚弱的时分,崔真真,她用上了崔珍珠才有的那份牙尖嘴利。

  是这个缘故吗?对方眸光闪了闪,语气忽地软化下来,几近温柔。

  “别睡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时书雅的。”

  没管湿透了的衣服,宋迟然也坐下来。像哄一个小孩,靠着树讲述起来:“这座岛最开始是裴野的,他妈妈离婚重归yk、外祖父赠的礼物,又转到裴野手上。”

  “裴野和时书雅第一次见面就是这里。因为裴野不肯陪时书雅下围棋,两人大吵一架,时书雅一个人跑进树林。所有不称职的保镖都被辞退,那天,很多人找了很久,最后是裴野找到她。据说已经哭得不成样,算她出生以来最狼狈的经历。”

  “后面就有了婚约,时书雅想要岛,让裴野送给她,裴野不答应。一度闹僵了,一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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