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送药才发现他早就死了……只有两人也叫‘不止一人’?师姑不是说不难?对你来说的确不难……你、为何不早些说明白?!”
这是徐行第一次看见淡淡如玄真子面上竟也能出现如此生动的神情。或许这便是老人自有老人磨吧。
这悬而未决的线索终于告破,徐行心中却无波澜,因为她知道,以昆仑一贯而来的德性,应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潇湘子却给了她好大一个意外。
尸解四阵的确只有她会,但出自她手下的尸解阵,威力绝不只是在郑长宁手上那样,若只用来镇一个毫无修为之人,不能说是大材小用,只能说是在欺凌弱小了。
当年……具体是多少年,潇湘子记不清了。是穹苍的四掌门秋杀亲自前来昆仑请她出手设阵,并且,据其所言,被镇压的是一个修为极为高深,强大到无可想象之人,说直白点,也说难听点,此人现在不是巅峰状态,才要趁他病要他命。用来交换的,便是穹苍替昆仑在境内设下一条运输线——没错,就是北部那全境唯一一条还在艰难运作的云龙。
“秋杀?”徐行心道,“她来设阵?”
徐行没问这些,反倒换了个很诡谲的角度:“前辈可还记得,四掌门前来时性情如何,跳脱暴躁么?”
“非也。”玄真子替潇湘子答道,“沉稳端方。”
“……”
时间已久,徐行担忧潇湘子记忆模糊,若是问她“性情是否温和稳重”,她极有可能会被引导过去,将自己模糊的印象往这四个字上靠拢。是以她刻意问了是否跳脱,潇湘子既然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说明这个回答是较为可信真实的。
“人可能会性情大变吗?还是四掌门的演技真就这么好?”徐行思索道,“更为重要的是,她究竟要镇的是哪位?”
她正思索着,忽的感到右手一凉,有一只冰凉的手摩挲了两下她的虎口,小指在她掌心里勾了勾。
通过神通鉴,寻舟的声音含着笑意传了过来:“师尊,那是用来镇我的。”
……
出了偏殿,雪夜已昏沉,一人一鱼往被安排的住处而行,徐行思索间,竟没发觉寻舟一路悄悄跟上了山头,将自己那名存实亡的山腰空屋弃之不顾。
“这样便说得通了。”她道,“大阵在穹苍九重峰,她误以为那是你的本体,所以见你没有动作还不放心,仍是要来昆仑再请一阵。只是没料到,你用转生木下了山。当初进郑长宁手上那个照葫芦画瓢的减弱版阵法时,也不一定是被招了回去……一个人不可能身处两个共同的阵法,是山下的尸解阵感应到了你身上同属的痕迹,将你驱逐出去了。”
“我那时睁开眼,第一眼的确看到的是秋杀。”寻舟道,“但我不认为是她。”
徐行道:“我也是。四掌门应该没那么聪明。就算是真的做了,也很有可能是受人蒙蔽。”
寻舟道:“她太弱了。”
师徒二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所幸秋杀本人没在,不然可能两个大巴掌就熊熊飞来了。
鹅毛大雪飞进窗口,寻舟踏进房门,先将门窗关好、灯点了,再将柔软的床榻枕头一一放好,徐行也没工夫管他是不是又将这屋当做自己房间了,她顿了顿,开口道:“那药——”
寻舟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道:“不。”
“……”唉,就知道是个麻烦事。徐行跟人对打三天三夜都没这么疲惫过,她头疼道,“听话点行吗?”
寻舟假作不解地歪头道:“我何时没听过师尊的话了?”
“少来了。从前我还没恢复记忆时,那次叫你走你是真走了的?还不是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盯。”徐行开门见山道,“这是重要的事,由不得你任性了。降魔杵尚不知何时能用,更不知效果如何,用药会更妥当,你以为呢?”
寻舟不以为然道:“不急。现下纵横碑一事迫在眉睫,师尊留我还有用。”
“你不急,我急。”徐行见他满头雪花也不记得抖一抖,睫毛上还缀着一点雪迹,顺手便伸指过去一撩,笑言道,“莫非你以为我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真忍心看着你这样硬撑着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对陌生人都不至于这样吧。”
寻常人见到有东西忽至眼前,都会不禁闭一闭眼、或是往后躲一躲,但寻舟睁着眼睛,丝毫未动。徐行只是看他睫毛有雪碍眼,捋掉就算了,见他近了些,脑袋垂下来,一副要自己继续的模样,一句“你没手吗”卡在喉头,最终还是将他拍拍干净了。
她说话并非真心想笑,只想活跃一下气氛,寻舟却半点不领情,仍是只道:“不。”
“……”徐行万分不解道,“究竟有哪里不好的?你不想吃药?还是你在担忧什么?”
寻舟道:“我害怕。”
原来是如此。徐行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慈爱,耐心道:“你的心脉并无旧伤,只有这一次……”
“玄真子道,用了药会陷入数日乃至数月的昏迷。”寻舟平淡道,“我看不到师尊,若师尊在此期间出了什么事,那我恢复又如何?”
“只是几月而已。又不是五年十年。你怎么不往好点的方向想,说不定五天就结束了?”徐行不可思议道,“还有,我难道在你眼中是什么废物吗?你一个没注意,就会把自己弄死?……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很惜命,你放心吧。”
大雪融于地面的细微声响不绝于耳,寻舟黑黢黢的瞳孔直盯着她,徐行被盯得一阵头皮发麻,将自己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绝没踩到任何地雷,一码归一码,若是寻舟还要借题发挥,就别怪她辣手催鱼了。
半晌,寻舟冷静道:“我恢复了,师尊还会让我跟着么?”
“只要你想,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