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梦礁的空气带着深海特有的咸涩与沉静,仿佛连时间都凝滞在淡蓝色的忆质光晕里。
丹恒抱着云归程,踏过那些由流光与记忆碎片凝结而成的、微微发亮的石阶。
台阶蜿蜒向上,通往礁石高处一座纯白的、形似凉亭的静谧之所。
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云归程小小的身体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丹恒胸膛下沉稳的心跳,如同最安定的节拍。
但这份安定下,云归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像一张被拉至极限的弓弦。
凉亭中央,柔和的光线如同聚光灯般洒落。无名客们静静地围在那里,神色肃穆。
姬子酒红色的发髻在光下泛着柔光,双手交叠身前;瓦尔特镜片后的目光深沉,落在亭心;三月七抱着相机的手指微微发白,粉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难言的悲伤;穹靠在凉亭的立柱上,灰棕色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了情绪。
亭子的核心,是一张看上去就有些陈旧的轮椅。
轮椅上,一位老人安详地沉睡着。
他须发皆白,如同覆盖了终年的霜雪,脸上带着岁月雕刻的深深痕迹。
一副精致的单片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紧紧闭合。
他穿着笔挺考究的深色西装,肩上披着一件带有厚实白色绒毛衣领的外套,仿佛只是抵御着流梦礁并不存在的寒意。
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怀中,一个原本应该幽蓝流转、蕴藏无限故事的梦泡,此刻却像一块失去生命的灰暗水晶,静静地躺着,再无一丝光彩。
匹诺康尼的灵魂,钟表匠米哈伊尔,于此长眠。
云归程被丹恒轻轻放下,双脚踩在冰凉光滑的白色石地上。
他仰着小脸,茫然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又困惑地望向丹恒。
丹恒蹲下身,青色的眼瞳如同深潭,倒映着云归程小小的身影。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叙述沉重历史的沙哑,清晰地送入云归程耳中
“归程,这位就是米哈伊尔先生。匹诺康尼的缔造者,真正的钟表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失去色彩的梦泡,声音更沉
“米沙……是他梦泡的化身。维系梦泡的力量……消散了。”
米沙。
那个站在白日梦酒店旋转门旁,有着冰蓝色低马尾和腼腆笑容的少年。
那双紫色眼眸望向浩瀚星河时,闪烁的纯粹向往和憧憬……像一幅清晰的画卷在云归程脑海中展开。
原来那份向往,是创造者对自由星海最深的眷恋与遗憾的投射。
而现在,承载这份向往的容器,连同那份憧憬本身,都随着梦泡的黯淡,一同化作了虚无的尘埃。
他还是来晚了吗……米沙
“米沙哥哥……再也……不能去看星星了?”
云归程喃喃地问,声音细弱得如同叹息。
一股巨大的酸涩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模糊了视线。
泪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眼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那份永远无法启航的梦想而生的深深遗憾与疼惜,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小小的胸膛。
他辜负了钟表小子的托付。
就在泪水即将滑落的瞬间,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电子音碎片,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深处闪现:
【补偿发放:人物转化机会×1(状态:锁定)】
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云归程脑海里的声音却让他没有任何一丝怀疑。
锁定?但存在!
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暖流,混合着那个电子音带来的、关于“希望”的模糊感知,猛地冲破了悲伤的冰层。
他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黑曜石被星火点燃,紧紧盯住了米哈伊尔怀中那个灰暗的梦泡。
小小的身影挣脱了丹恒下意识想拉住他的手。
云归程迈开脚步,朝着轮椅上的老人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带着病弱孩子的虚浮,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被无形力量推动的坚定。
在众人或惊愕或担忧的目光中,他停在了轮椅前,仰头看着老人沉静的睡颜。
然后,他伸出自己苍白、冰凉的小手,极其小心地、轻轻地握住了米哈伊尔一只交叠在梦泡上的、同样冰凉而干燥的手。
触手的冰凉并未让他退缩。
他闭上眼,集中全部心神,用尽力气去“想”,去“呼唤”那份刚刚在意识边缘捕捉到的、名为“转化”的可能性。
嗡——!
异变陡生。
就在云归程指尖触碰到米哈伊尔皮肤的刹那,一道纯净、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乳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光芒如同实质的流水,瞬间将云归程和轮椅上的米哈伊尔完全包裹进去,形成一个巨大的、隔绝内外的光茧。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圣洁与浩瀚气息,将凉亭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