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上衣,蓝色裤装,头发黑直,歪着头眨着水盈盈的眼睛含笑望着他。
巷子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下班回家的人,梁聿突然觉得胸口钝痛了一下,像被谁用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击着,连带着耳鸣起来,似乎能听见电流一样模糊难辨的声音,却又听不清。
趁他晃神的工夫,梁初楹从台阶上站起身来,唉声叹气:“怎么换个样子就认不出来了!”
梁聿很久都没说话,视线从她的眉毛划到睫毛,再到微微翘的唇角。
梁初楹盯了他一会儿,眼睛低下去一瞬,沉默一秒,又抬起来,指着他背后:“来得还是晚了点儿,他女儿都五岁了。”
乱麻一样的思绪缓慢收拢,梁聿暂且压下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扭头把注意力放在大院门口的孙福生身上,他手里牵一个扎羊角辫、戴红花袖套的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拿着给女儿买回来的泡泡水。
梁初楹跟梁聿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一只脚刚迈进大院里,就听见左边那道门里传来争吵声,孙福生的妻子唐娟一只手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另一只手当着大女儿果果的面把泡泡水倒在门口。
唐娟痛斥丈夫:“成天瞎买咱们家很有钱吗儿子喝奶的钱都凑不出来,全靠你厂里发的那点死工资,还买这种没用的东西。”
她把倒空的瓶子随手扔掉,瓶子滚了几个圈滚到小女孩脚底下,她安安静静的,没哭也没闹,看看后妈的脸色,然后弯腰想捡起来,又被胡娟呵斥住:“让你捡了吗!”
唐娟提着她的耳朵,让她跟孙福生一起在门口站着,还说以后要孙福生把工资全部上交,看他还敢不敢乱花。
“对不起,爸爸。”她把双手鞭在背后,小小声地说。
孙福生只能叹气:“没事啊,果果,妈妈气完了就好了。”
果果不说话了,低头吧嗒吧嗒掉眼泪,“这个妈妈一点儿都不好。”她呜咽着说。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用脚尖踢空掉的塑料瓶子,泡泡水很快就蒸发了,地面上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孙福生往大门口看了一眼,梁聿心想反正现在自己也成鬼魂了,他看不见自己,于是躲也没躲,没成想他冲着这边说了话:“你找哪家啊!”
梁聿愣了一下,听见梁初楹接话:“我住对面石油大院的,刚搬进来,就想着走动走动,多认识点儿人。”
孙福生点点头,没说话了,梁聿古怪地盯着她:“怎么你有实体我没有!”
梁初楹耸肩:“死人有死人的世界,你又没死。”梁聿按了按眉心,嗓音略显无奈,“爷爷,我和昭昭不着急。婚礼这种大事,怎么也得等您康复后,亲自为我们证婚,才算圆满。”
梁老爷子固执:“证都领了,你跟我说婚礼不急?彩礼三金备了吗?昭昭虽然没有父母张罗,你该缺人家的,一样也不能少。要是敢不上心,我照样打断你的腿!”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一行人连忙安抚,梁聿在外事业有成,到了家里,还是得听长辈训。这一通话下来,字字句句都在为梁初楹考虑,她万分感动,既为梁老爷子的照顾感到温暖,又为这是一场骗局感到歉疚。
从医院里出来,赵月搭着梁初楹的手,到底还是存了怀疑。
“梁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昭昭结婚,是不是权益之计?”
梁庭晚开过来的是辆SUV,两排座椅宽敞,容纳一家人并不是难事。梁聿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长腿微拢,勉强斜落着,闻言,并未显出窘迫不安,淡淡道:“妈,我没那么容易松口。和昭昭结婚,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梁初楹看他演得逼真,忍不住抬眼盯着他。
他的眼瞳褐色偏淡,凝视过来时,如同隔着一层纱雾,很容易将人吸进旋涡中。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梁聿要是再不和她互动,恐怕就得被识破了。
“昭昭,我在家里已经得不到信任了。”他向她求助,语气懒散,含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梁初楹经不起撩拨,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张令她心动的脸。
她脊背挺直了些,白皙的脸浮上一层绯色,半真半假地说:“赵姨,其实我暗恋三哥很久了。”
这话就比梁聿在那干巴巴地说什么仔细考量可信度高得多。
连正在专心开车的梁庭晚都免不了抻长了脖子听,不怪他一把年纪了还八卦。他们家这独子,什么都好,无论上学还是回国后的创业,没让他们夫妻俩操过心,可惜就是在感情方面不开窍。
“真的?昭昭,你们怎么认识的?”赵月问。
梁初楹被两道视线注视着,倍感压力,“两年前我给启创投过几次简历。”
赵月脑补能力很强,笑问:“是梁聿面试的你?”
梁聿不参与基层员工的面试。除非是P8、P9的高级、资深专家以上的职别,人事总监在第二轮终面时,会邮件告知他,他有时间的话会参加,评价会决定薪酬和福利等级。
梁初楹:“我第一轮面试没过,在讨论室等待的时候,看到三哥梁过……”
赵月很难想象在工作场合,梁聿还具有浪漫邂逅能力,愈发期待故事的后续。
事情是真的,只是两人没有交集。
梁初楹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下去,向梁聿投以视线,企图让他来一同编造‘新口供’。梁聿捕捉到她的目光,身体朝前倾,“她向我问梁,我顺便留意了她。”
赵月:“后来昭昭怎么没留在启创?”
“昭昭自身优秀,同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