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我哥给我打电话了。”
奶奶拿带花的手帕把手机包起来,捅进棉服的内口袋里,还要当宝贝似的拍几下,叹息着:“你哥估计没时间,过年了还上课呢,哪像你天天到处跑着玩儿。”
另一边的袁生挂了电话以后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呆,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把电话还给了老师,老师打开记录一看,通话时间只有十几秒。
除夕夜那天,袁生难得不用去上课,梁立明说他老板的儿子在看什么书,要找来同样的给袁生读,只不过那些书他都没有翻开过,转而又拿起梁初楹借给他的小说看第五遍。
是《查理九世》系列的其中一本,因为翻阅了太多次纸页都变软了,再翻起的时候要小心翼翼的才行。
翻到中间,袁生看见了被他包在纸巾里夹在书里的鱼尾巴,已经干掉了,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变成薄薄的一片,漂亮的颜色也像被泡进漂白剂里了一样消失殆尽。
梁聿盯着那鱼尾看,他联想起什么,拧起了眉心:“难道你哥是‘断尾鱼’”
钥匙串上的银色挂件也是,估计是梁初楹为了纪念她哥……但是那日记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梁聿脑子一痛,似乎有太多东西被他忽略,现今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下意识用两只手来回掐弄着什么东西,猝不及防被梁初楹打了一下。
她埋怨:“你掐自己的手啊,掐我的干嘛!”
梁聿低头看了一眼,道了歉,松了点劲儿,两个人只剩小拇指勾搭在一起。
梁初楹一边揉自己的手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断尾鱼是谁,先继续看吧。”
梁聿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唇稍稍抿了一下,反手把她的手抓满,掌心被塞得满满的,梁聿手温低,现在又是鬼魂,跟个冰块一样握上来,恰好起了镇痛的作用。
这么一抓,把梁初楹的话都抓没了,她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几眼,又立马偏开头把视线落往别处,迟了几秒才继续:“看看袁生是怎么死的,还有我是怎么死的。”
这张照片里的梁初楹喊“哥”倒是喊得勤快,一口一个,站在他旁边的梁初楹倒三缄其口,开始直呼袁生的名字了。
今天是除夕,算起来也是运气好,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能一起过两次除夕。
袁生还坐在书桌前面看书,暮色将近,但冬季的天空仍然是冷色调的,像加了蓝调滤镜,天地倒转,海水灌进了天空。
因为天暗得太快,袁生翻了几页就把台灯摁开,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梁立明不允许他关门,监控也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着。
除夕夜,梁立明还在应酬,要拍老板的马屁,然后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家,伏在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袁晴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责怪:“能不能别喝得跟个鬼一样回家,像个正经人吗!”
梁立明脑子稀里糊涂地,也顾不上形象了,把陪酒的怨气都撒给身边人,伸着指头指向袁晴:“我不像正经人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有什么资格抱怨!”
他掰着指头数:“你工资就我的一半,还装自己干了多大一件事一样,家里家里的事不管,孩子的学习你也不好好抓,还都得老子去盯,哪个家是这样的,人家不都是妈妈管孩子,我们家倒好,把我当机器使,花我的钱还要把我当佣人,我真是贱的。”
梁立明拍着自己的脸,身子晃晃悠悠的:“在外头要给老板当狗,回家了还要给你们娘仨当狗,没一个成器的。”
袁晴不想跟醉鬼吵,她把外套一拉,手一松,梁立明撞在墙上,摔了一跤,袁晴看也不看就去沙发上坐着看晚会了。
她不直接跟梁立明争执,但是会自己一个人坐着然后不停叨叨,把梁立明骂了个狗屁不是,然后抻着脖子大喊袁生的名字:
“袁生!你写的作业呢,拿过来我看!”
他们家连个亲昵的称呼都没有,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就是老大老二,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袁生默了两秒,把《查理九世》塞回抽屉里,坐在凳子上回答:“爸爸说我今天要看他给的书。”
“你放屁。”
这话听起来耳熟。
梁立明从洗手间晃晃悠悠地出来了,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给你书看了!”
他直接拍开袁生的房门,进去把他的书桌翻得一团乱,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袁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都像梁立明和袁晴这般没信用。
一个说好带他去奶奶家又反悔,一个因为攀比心就叫他把老板孩子看的书全看一遍,又在醉酒后否认,认为他是为了不想写作业而撒谎。
袁晴也进来,刚刚还在吵架的夫妻二人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永远都能达成一致,袁生就像是两个人的某种磨合剂,他们吵架了,只要来骂他,就还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梁立明今天早上搬给他的那些《超级记忆力训练法》《零售的哲学》都被他一胳膊扫落在地,他像一个用十指扒拉土地的难民,势必要找到一点儿饱腹的东西,眼里就跟被水浇熄了以后将熄的柴火堆,火燎燎的亮着暗色的红光。
终于,他找到了那本《查理九世》,嘴里叹出热气,似喜似嘲,倒也不知是从哪儿寻来的喜,叫他的脸都红成一片,梁立明拍着书的封皮横了袁生一眼刀。
“这书也是我给你的”他的舌头都被酒烫得捋不直了,“以为你比老二听话多了,怎么现在撒谎成性!”
撒谎成性
是谁撒谎成性
这个家里,是谁撒谎成性
袁生很想喊出声,很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