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开口。
“梁先生……”
“昭昭。”
梁聿率先退一步,他很少和年轻女性接触,此刻有种淡淡的无措感,像是遇到了难解的题。他极具绅士风度,“你先说你的想法,昭昭。”
“刚才我有点过于情绪化,你别介意。我原本以为,婚前协议是为了保护你婚前财产,所以才会同意签署。梁先生,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能够同家人相认,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支持,对我来说,已经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幸运。”
梁家给她的,让她在遭遇不公平的待遇时,也能在这座城市很好地活下去。金钱这种东西,她已不需要有太大的欲望。
至于最初的私心……喜欢他三个字,卡在喉咙边,说不出口。
她心情浮乱,解释也像留有铺垫的钩子。
袁晴扶着门框看了几眼,甩了甩头,脚跟往后一撤,走了,任由梁立明发火,还省得自己要浪费力气教育孩子了。
梁立明之前冠冕堂皇地说,孩子大了,不能再动手,犯错了就饿一顿,或者叫他拿着英语书去门口站着背单词,有自尊心的话自己就知道努力了。
到这个时候就记不起来了。他估计也不知道,袁生的自尊心早叫他俩骂没了:在亲戚面前贬低,说自家孩子多差劲,他们多操心;在老师面前假装谦虚于是又打压他,说他比起谁谁谁来说还差得远,而且只会读书,在家里像尊活菩萨,以后出了社会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袁生被拎到床上,梁立明拿拖鞋把他抽了一顿,右脸肿起来,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连哭声都很小,他不像梁初楹那样会张开嘴大声地呜哇呜哇哭,于是梁立明动手就更肆无忌惮了。
他看见梁立明的脚踩在摊开的书上,看见他珍藏的鱼尾巴从书的夹页里掉出来,又被踩了一脚。
软胶的拖鞋拍在皮肉上的声音过于大了,袁晴又进来,扯着梁立明的胳膊劝了几嗓子:“差不多行了,他知道错了就可以了,你少把上班的怨气往家里发泄。”
梁立明还在大喘气,胃里似乎又难受起来,又骂他几句白眼狼,然后趴在马桶上又哇哇开始吐酸水。
袁晴看了缩成一团的袁生一眼,给他拿热水泡了毛巾,把人扶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抽泣,肩膀连到手指都细细发着抖。
温热的毛巾挨上袁生的脸,眼泪顺着鼻骨就往下坠,再被毛巾吸走。
袁晴环抱着他,说着好像是安慰的话:
“现在知道错了吧,你爸脾气又不好,你还惹他,干嘛撒谎是你爸叫你看书呢!”
“唉。”她长长叹气,“爸爸妈妈怎么会害你,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袁生觉得,这像一句咒语,从小到大翻来覆去地念给他听。
他只是侧低着眼睛看着自己被踩烂的鱼尾。
明明被妈妈抱着,但是袁生感受不到一点儿暖意。
“新年快乐——!”
烟花声此起彼伏炸开的瞬间,梁聿兀自偏头,吻正好落上她的唇峰,梁初楹抖一下眼皮,世界昏天黑地,万家灯火藏匿欢声笑语。
沙发靠背上还残留梁初楹小时候拿记号笔画的几道弯,电视机浅薄的光落在两个人的眉间眼底,她犹豫一瞬,还是试探着伸出手环着梁聿的脖子,张开嘴任他不知节制地攫取口腔的湿意。
空调的暖风如温热的丝绸一般在唇齿之间滑过去,胸腔重重起伏,她听见梁聿低哑的声音:“新年快乐。”
两秒后,梁初楹颤一下眼睫,缓慢吐字:“新年快乐。”
——“我的礼物。”
梁聿的呼吸静止良久,眷恋地盯着她躲闪的视线,压住她的肩膀,脖子前倾,贴住她温软的唇,呼吸像线一样交织穿插在一起,勾成一张世俗的、沉重的网,盖住两个人暧昧的驱体。
多年以后,我们下葬,骨头被一起烧成灰烬。
我的墓碑上到底应该写成你的弟弟,还是,你不要钱的情人。
第 44 章 发酵
当天晚上放了很久的炮仗,困意刚涌上来的时候,窗外就发出鞭炮的响声,湖边的烟花似乎都没停过,新年的夜晚比白天更亮。
原本按计划,二人应该至少在家里留一周,一直到把几家亲戚都走完,但是隔天,大年初二,梁初楹就得知一个棘手的消息。
万宝丽参股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被查出疫苗生产记录造假的问题,几个大股东在年前已经全部被拘留。
事情冒头几天以后,梁初楹才在家里接到万宝丽打来的电话,她没有任何亲属,出事了以后首先申请跟姐弟俩见面,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万宝丽在北京没有什么熟人,能靠得住的人少,梁初楹接到传话以后就收拾行李,订了两天后的飞机票要匆匆赶回北京。
梁庆问她是什么急事,梁初楹觉得不好把万宝丽的事细说,只能称其为朋友,模糊带过。
北京又下起了雪,春节期间很少有车,两人转了好几趟地铁公交,急匆匆去见万宝丽,不过万宝丽心倒是大,丝毫没有危机感,还笑着叫人家给她接杯热水喝。
三个人坐在桌子两边,梁初楹两只胳膊压在桌面上撑着脑袋,头垂下去,抿了抿唇,还是十分担忧地问:“你会坐牢吗?”
万宝丽看得很开,哈哈大笑两声:“出事情的公司是家族企业,权力集中在董